中午放學之後, 方菲回出租屋，方媽媽已經做好飯了。吃過飯之後，方菲假裝很隨意地說, “媽，下午我跟同學約好要出去玩。”

如果方媽媽足夠細心，她就會發現, 女兒說的是跟“同學”出去玩，而不是具體的某個名字, 這不符合她一貫的說話方式。

但是這時候方媽媽還在為女兒主動說出去玩的事而開心，“去吧, 去吧，天天就知道看書，都快看傻了，沒事也出去走走。”

自從中考之後, 方媽媽就覺得女兒似乎變得格外懂事，天天幫著她做事, 學習也不用人催，就知道用功。聽說一高幾年前有學生因為壓力過大而跳樓的，她一直也為女兒癡迷學習的狀況而擔心。

看她還知道出去玩, 方媽媽是大力支持, “身上錢夠不夠啊, 不夠媽再給你拿點，跟同學出去別扣扣索索的，讓人笑話。”

方菲要出去“人約電影院”, 哪還好意思拿方媽媽的錢，連忙拒絕，“不用了，媽，我帶著錢呢。我先走了，你在家好好休息，也別光想著掙錢，身體最重要。”

“知道了，你走吧，別讓你同學等你。”方媽媽樂呵呵地連推帶攘地把女兒推出了門，哪知道是自己親手把寶貝拱手讓人了。

方菲掏出小鏡子看了看，膠原蛋白滿滿，還帶著嬰兒肥，青春美少女一枚！這時候手機還沒有普及，方菲就帶了一個零錢包，悠悠哉哉地漫步在大街上。但是走到東關電影院附近，她有點慫了，真的要去嗎？好緊張。

在電影院門口等了好半天都沒等到人，夏默的心有點涼了，小鵪鶉不會又縮回翅膀底下了吧？她要是真敢臨陣退縮，他……他也只能選擇原諒她，還能怎麽辦呢？

夏默沈著臉走到路邊，四處張望了一下，很快就看到在對面路口轉圈圈的方菲。他心裏放下了一塊石頭，忍不住笑了，都走到這裏來了，還想反悔？

“走吧，電影都快開場了。莫非是，你怕我？”帶著笑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，嚇了方菲一跳。夏默！他怎麽過來了？聽著夏默的挑釁，雖然知道是激將，方菲還是硬氣地說，“有什麽好怕的？我只是在等紅綠燈而已，哪有不敢去。”

夏默也懶得拆穿她，等綠燈亮起，他就率先走了過去，方菲趕緊跟上，兩個人之間隔著快兩米的距離了。沒辦法，一高的老師無處不在，在外面還是註意一點。

走在斑馬線上，雖然外側沒有車，夏默還是下意識地走過去，把方菲護在了裏面。感動於夏默的細心，方菲強作出的姿態也軟了下來，像個小媳婦一樣，乖乖走在裏面。

擡手看了看手表，13:40，還有時間。讓方菲在原地等著，夏默就走開了。過了一會兒，他就拎著兩杯奶茶和一包爆米花回來了。似乎女孩子看電影都喜歡這個？夏默有點不確定，不過看到方菲臉上驚喜的笑容時，他就知道自己做對了。

“時空旅行的奶茶，好久沒喝了，我都快忘了。之前有次來找，聽說他們家關門了，真可惜。”方菲接過奶茶，懷念地說。

夏默不明白小女生怎麽都喜歡這樣甜膩的飲料，不過既然方菲喜歡，他就認真地說，“小…菲菲，你要是喜歡的話，我們以後可以把這家店買下來。”天涼王破他大約做不到，一個奶茶店，他還是可以滿足她的。

聽到夏默說“以後”，方菲的臉頓紅了。他以後的人生規劃裏，有我的存在，真好。她低聲說，“好啊，等過幾年，他們家要是不做了，咱們就買下來。”

方菲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，夏默則看著方菲的，頭頂。兩個人半天都沒有說話，最後還是廣播員打破了彌漫著粉紅泡泡的氣氛：開始檢票了。

一進演播廳，方菲就覺得自己誤入了過去的時空，這老舊的座位，狹窄的屏幕，還有褪色的窗簾，難怪要開不去了。

演播廳的光線很暗，方菲跟著夏默小心地找到兩人的座位，在第六排中間。雖然電影院贈了一部分票，但是直到電影開始，上座率都沒有五分之一。方菲他們後邊只有稀稀拉拉的三兩對小情侶，前四排的人還稍微多一點。

他們這一排只有她和夏默，中間有人過來，看到兩個人坐在一起，就自覺地繞道了。單身狗是為了避免受傷害，小情侶是不想彼此互相照亮，反正空座位多的是。

方菲抱著奶茶，把爆米花放到兩人中間，方便兩個人一起吃。誰知道夏默沈默了一下，就拿起爆米花伸著胳膊放到了方菲右側的空座位上，“我不吃，放你那邊吧。”

看著橫亙在自己面前的胳膊，方菲總覺得有一種被壁咚的錯覺。夏默放好爆米花就收回了手，雙手交叉，規規矩矩地端坐著，等著電影開始。偷偷看了夏默一眼，方菲只覺得內心有種隱隱約約的失落感。

不知道什麽時候，夏默的胳膊放在了椅子的扶手上，而方菲抱著奶茶的，胳膊肘也抵在上面。冬天的衣服很厚，但是方菲總覺得能清晰的感受到夏默傳遞過來溫度，燙得她想把胳膊收回去。

他是無意中換了個姿勢，還是故意，占她便宜？熒幕上，肉絲和傑克在夾板上的歡聲笑語，她已經聽不見了，隔一會兒就看一眼夏默。感受著胳膊上漸漸加重的力量，方菲開始懷疑，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嗎？他整個人都快倚到自己身上了啊！

老少女方菲心裏吶喊著，整個人卻一動也不敢動。為什麽呢？她也不知道，就這樣用“柔弱”的身軀支撐著夏默，堅強地繼續看著電影。

等看到肉絲豐滿的身體坦呈在屏幕上，傑克癡迷地為她畫像時，方菲有些不自在地移開了眼睛。看到夏默依然全神貫註的盯著屏幕，方菲有點不高興，當著她的面看別的女人裸|體，太過分了。方菲突然覺得有點委屈。

其實夏默的餘光一直在方菲身上，看她小臉繃著，氣鼓鼓的樣子，就不再逗她了。他回過頭，移開壓在方菲身上的半邊身子，伸手握住了她的左手，附在她耳邊說，“傻姑娘，沒看到我一直看的都是你嗎？”

感覺夏默說話的時候，雙唇似有似無地碰觸著她的耳根，方菲忍不住抗議，“說話就說話，你，你不要這樣！”話一出口，她就覺得自己的聲音甜的要出水了。這哪裏是拒絕啊，分明是在說“歡迎品嘗”嘛。

夏默的喉嚨動了一下，最後還是沒有控制住自己，在那緋紅的耳垂上輕輕咬了一口。看小鵪鶉撲騰著翅膀想要掙脫他的掌心，夏默終於想起，他們現在還是高中生。慢慢來吧，來日方長。

後半程，兩個人一直正襟危坐，目不斜視，只有座位底下交握的雙手，證明剛才發生的事情不是錯覺。

看完電影之後，兩個人的心情都有點沈重。他們這種重活一次人，更加能明白生命的珍貴，還有此生的幸運。

“你之前結婚了嗎？有沒有喜歡的人？”方菲這時候才想起問夏默這個問題，其實也不是忘記了，而是不敢問，生怕自己這輩子搶了別人的幸福。

明白方菲的意思，夏默趕緊說，“沒有，這個絕對沒有。在學校的時候沒有考慮過個人問題，等工作了，研究院裏清一色的和尚，就是想找也難。”

“你是什麽時候喜歡上我的呢？”喜歡兩個字，被方菲說得很輕，如果不是夏默一直都認真聽她講話，恐怕都要漏過去了。

雖然很想回方菲一個“一見鐘情”逗她開心，但是夏默想了想，還是認真地說，“一開始我只是覺得這個小姑娘好像跟我記憶中大不一樣，然後就一直留意你，直到確定你跟我的情況一樣。後來，不知不覺，就把你放到心上了。”

夏默不得不信了一句話——好奇，就是沈淪的開始，就連他都不能免俗。不過，被盤問了半天，他就開玩笑問，“那你是不是上輩子就對我一見鐘情了呢？”

其實夏默隱約感覺上輩子方菲就是喜歡自己的，只是等看到一個爆紅的番茄時，他是真的震驚了，不會被他說中了吧，小鵪鶉不只從上輩子就開始喜歡他，還是一見鐘情？夏默只覺得心裏滿滿的都是感動，何其有幸，被一個人前世今生這樣喜歡。

他好想親親她，抱抱她，把她藏在自己的羽翼之下，不讓別人窺伺到他的珍寶。只是，眼前突然明亮起來的視線告訴他，已經要出電影院了。在外面，他們還是只能保持著安全的距離。

在踏出電影院的最後一刻，夏默突然握住方菲的手，克制地捏了一下。他只能告訴自己，兩情若是久長時，又豈在朝朝暮暮。以後的人生還很長，他們還有足夠的時間相守。

等回到學校，方菲才想起夏默並沒有跟她正式表白，還是自己問了才說了一句。難道電視裏、小說裏正兒八經表白的劇情，都是騙人的？還是說，就夏默一個人這樣？

方菲總覺得心裏有點不甘心，難道她就這樣變成了某人的女朋友？這也太草率了吧？不說什麽燭光晚餐，玫瑰鮮花的，至少也要鄭重地說一句“我愛你”啊，太虧了。

但是貨已售出，拒絕退換，夏默現在已經有了男朋友的自覺。打飯的時候留她去占座，他一個人打兩份；下課拎著水壺去給她打開水；晚上下自習跟在她身後，護送她回宿舍……在堪比監獄一樣管理嚴格的一高，夏默把男朋友能做的事情都做了，讓方菲後悔都不行了。

湘雪和恬妞雖然不知道這兩個人在周末的時候發生了什麽事情，但是只看著兩人之間的粉紅泡泡，就知道這兩只八成，不，一定是成了。而且，如果忽略夏默高冷清雅的臉，只看他的做法，絕對是標準的二十四孝男友，那就勉強接受他吧。

二十四孝男友夏默一邊回想著朋友談戀愛時的做法，一邊享受著照顧女朋友的成就感。每次看到方菲充滿活力的小臉，都自得地感慨，自己養得太好了。

只是唯一讓夏默不滿的是，那個叫“孫浩”的小子還在鍥而不舍地給方菲送“情書”，雖然明知道方菲對那小子無意，他還是難免覺得不爽。對了，孫浩就是“情書事件”的發起人，這個名字還是夏默“無意”聽到的。

從那天那封很有革|命年代風格的“情書”開始，孫浩每天早上雷打不動一封信，連著送了幾天。但是所有的信裏都沒有一句暧昧的話，讓方菲想拒絕都無從下手。而且，除了一個名字，和一個記得不太真切的長相，他不出現，方菲還真找不到他。

到了周日晚上，晚自習還沒開始，方菲已經跟之前一樣開始做題了。跟之前不一樣的是，她時不時回頭，小聲跟夏默討論著存疑的問題。戀愛中的人，就算簡單地討論個問題都是甜蜜的。

“方菲，有人找你。”坐在教室門口的王艷玲回頭沖著方菲喊道。方菲放下手中的鋼筆站起來，一邊往外走一邊想，這是誰找她呢？應該不是恬妞，要是她的話，自己就站在門口喊了。

走出教室門口，方菲才看到門邊有一個長得挺樸實的男生，看著有些眼熟，思考了幾秒，才想起這就是那個送她“群雞圖”，還有每天一封情書的男生，孫浩。

“方菲同學，我媽媽今天來看我了，給我帶了好多東西，這些你拿回去吃吧。”看到方菲出來，孫浩高興地舉著手裏滿滿一塑料袋的東西。說到後面，他看出了方菲的不悅，頓時洩了氣，“要是不喜歡，分給別人也行。”

方菲大致掃了一眼，塑料袋裏裝的好像有豆奶粉、小面包之類的吃食，她的心裏有點覆雜。只看孫浩的穿戴，就知道他的家境並不太好，這些東西，大約是他能送給她的，最好的東西。

方家也就剛剛才脫離了赤貧的階段，現在依然不太富裕，只是方媽媽舍得給她花錢罷了。貧窮過的方菲，很理解孫浩的心意。雖然他的思想異於常人，但是奉給她的這顆心，無疑是赤誠的。

方菲想起前世對夏默的暗戀，還有因為自卑而刻意保持距離，不敢接近的自己，不得不承認，孫浩比她有勇氣得多。她相信，這一刻，眼前的男孩是真的非常喜歡自己。

但是同情並不等於好感，方菲依然對他無視校規，天天給她傳情書的做法非常反感。就連夏默都很註意在公共場合跟她保持距離，孫浩卻不明白自己給她帶來的困擾。

更重要的是，方菲對他無意，也不想吊著別人。她推開孫浩遞過來的東西，溫柔而堅定地說，“這些東西你拿回去吧，你會找到和你志同道合的人，而那個人，不會是我。還有，不要天天過來了，被巡查的老師看到了，弄不好我們都要被開除。能進入一高不容易，希望孫同學能珍惜。”

說完方菲就回頭進了教室，剛坐下來，就聽到夏默滿含酸意地說，“這小子怎麽又來了！是不是你被開除了他就高興了？要不要我去找他談談？”

方菲不知道這“談談”是真是假，但是她既然已經明確拒絕了，就不想讓夏默再去打擊他，“說清楚了，你別找他了，以後他應該不會來了。”

雖然夏默能看出方菲對那小子沒有任何想法，但是他也感覺到了她隱約回護的態度。這時，他的眼底閃過一絲寒意，劍一般射向門外。

看著方菲和夏默說話時，亮晶晶的眼裏，一直閃耀著明亮的光彩。他站這麽遠，都能看到她掩飾不住的愛慕。孫浩似乎明白了自己被拒絕的原因，原來她喜歡的，是這樣一個人。

夏默的大名，他是如雷貫耳，不光成績好得嚇人，長得也帥，學校裏明戀暗戀他的女生不知道有多少。也是，像方菲這麽美好的女孩，也只有這樣優秀的男生才配得上她吧。

等到夏默帶著敵意的目光，示威一樣看過來，孫浩低下頭落荒而逃，背影狼狽無比。

之後，方菲果然沒有再看到孫浩，也沒有再收到他的信，讓她覺得輕松了不少。只希望孫浩以後能收收心思，好好學習，以後找到一個志同道合的女孩，跟他一起天南地北地闖蕩。

對這個結果，夏默也很滿意，算那小子識相。他自己的寶貝，都礙於目前殘酷的現實，不敢多碰，多看，偏偏那小子毫無顧忌，天天來報道。

孫浩的事情過去之後，方菲和夏默之間的氣氛也緊張起來。並不是兩個人因此有了芥蒂，而是期末考試只剩下十幾天了。這次的考試之後，不只意味著寒假的分別，他們還要面臨分班的現實。

雖然下學期就要分文理科，五班的學生還能被老高帶的，可能沒有幾個。但是老高還是很負責，他不厭其煩地說，“我建議大家要結合自己的成績和志向，以務實的態度選擇。相信每位同學各科的強弱，有沒有偏科，都已經心中有數。選擇的時候註意揚長避短，如果各科成績比較均衡，我還是建議選理科。當然，如果你有個人的考慮，我也會尊重你的選擇。”

方菲已經清楚了自己的方向，就算再喜歡夏默，她也不會選擇理科的。而夏默，自然也不會為了她而選擇文科。

這時候，就算農村人，只要有點文化的，都知道“學好數理化，走遍天下都不怕”。所以，很多同學都選擇了理科。當然，像方菲這樣各科成績都比較優秀，依舊選擇了文科的，也不在少數，畢竟人各有志。

在理科就業前景更加廣闊的大環境下，選擇理科的學生還是占了三分之二。對方菲等幾個班裏成績特別好的學生選擇了文科，老高有些意外。他還特意挨個找幾個人談了話，在方菲表示自己考慮成熟了，對文科是真的愛好之後，老高也不再說什麽了。

不過，對於顧艾蓮突然改了理科，也讓方菲松了一口氣。她原本還開玩笑說，顧艾蓮是不是對自己有意思，沒想到自己和夏默的關系越來越明朗化之後，她並沒有什麽過激的表現，除了依舊喜歡跟夏默沒話找話。

之前聽說聽顧艾蓮選擇了文科，方菲當時都覺得菊花一緊。她實在是怕了這個奇奇怪怪的女生了。方菲有一個老毛病，一到冬天就手腳冰涼。這段時間顧艾蓮總喜歡強制地把方菲的手拉過去暖著，暖手也就罷了，她沒事還喜歡一下又一下的摸方菲的手。方菲被她摸得毛毛的，但都是女生，她也不能因為這種事情翻臉。

“菲菲，你說她選理科，是不是為了夏默？”湘雪突然想到這個可能，開始為方菲擔心起來。

方菲大驚，“不會吧？”難道還有如此犀利的操作？不過，她覺得不管對方的目的是誰，紮緊自家的籬笆才最重要。這樣外邊的人再眼饞，也只能看著。

其實，對於兩個人不在一班，夏默比方菲還要擔心。他自己是個意志堅定的人，如果不是栽在了這個小鵪鶉手裏，他怕是還要跟上輩子一樣，一直醉心學術，無心感情。

但是方菲不同，這個女孩子的心太柔軟，還富有同情心。沒有他在一邊盯著，誰知道會不會有狂蜂浪蝶湧上來。如果遇到手段高的人，很容易被人哄騙。

重生只會增加一部分閱歷，並不會過多的提高智商或者情商，所以夏默對方菲是一萬個不放心。但是分班是既定的事實，已經無法改變，他也只能接受。

期末考試結束之後，他一再叮囑方菲，“回家之後不要亂跑，好好陪陪叔叔阿姨，不要參加什麽同學會之類亂七八糟的聚會……”

“知道啊，夏媽！真啰嗦。”方菲故作不耐煩地說，其實她心裏也很不舍。對剛剛互通心意的情人來說，分別實在是一件折磨人的事情。

在學校天天見面，每天晚自習放學還依依不舍呢，晚上閉上眼都盼望著天趕緊亮起來。這一個月不見面，怕是要人比黃花瘦了。

夏默看看四周沒人註意，飛快地捏了一下方菲的手指，“壞丫頭！好了，我不說了。”然後他低下頭看著方菲的眼睛，寵溺地說，“最後一句，替我好好照顧自己，開學後要完璧歸趙。”

方菲又羞又氣，“誰要替你，我才不是…的。”她怎麽不知道，什麽時候，自己的歸屬權都不是自己的了？哼，誰給他的權利？

教室裏的人都走完了，這兩個人還僵持著，沒有人先踏出一步。最後還是夏默嘆了一口氣，揉了揉方菲的腦袋，然後出其不意地在她臉上碰了一下。等方菲反應過來，夏默已經笑著背上書包揚長而去。

“哎呀呀，我的眼都要被你們閃瞎了！夏默太囂張了，明明看到我在外面，還敢非禮你。說起來咱們認識的時間可比他早多了，也不知道尊重一下我。”

躲在門外的恬妞看夏默走了，才跑進來打趣方菲。說實在的，她還真有的怕夏默，不知道為什麽。大約就是類似低等生物對高等生物天然的畏懼。

方菲被恬妞的突然出現嚇了一跳，等意識到剛才夏默偷親她的場景，都被恬妞看去了，她的臉燙得都能煎雞蛋了。不過，她突然想到一件事，“恬妞啊，等見了我媽，你可千萬別說漏嘴了。”

方爸爸和方媽媽都是特別看重孩子學習的人，如果知道她在學校談戀愛，怕是會引起一陣不小的風波。還不如耐心等上兩三年，到了大學，再慢慢把夏默的存在透露給家人。

只是，他們真的能一直在一起嗎？唉，戀愛中的人啊，就是這麽患得患失，方菲突然覺得她都變得不像自己了。

恬妞還在不滿地抗議，“你當我傻啊，沒事我跟嬸兒說這個幹嘛？等到家我就當自己選擇性失憶，好吧？”

說著就到了校門口，一看到方媽媽，兩個人趕緊停止了這個話題。方媽媽看見她們，高興地說，“這邊，這邊，趕緊上車，再不走到家天都黑了。”

方菲和恬妞趕緊爬上方媽媽身邊的三蹦子，擠在一起坐下了。臘月的天氣，實在是冷，三蹦子裏面雖然不暖和，但是好歹能擋點風。

這時候方菲就懷念起出租車了，不知道是明年還是後年，縣城才會有出租車。三塊錢起步價，比三蹦子性價比好多了。

到了鎮上的小破車站，方爸爸和關爸爸都在那等著了。天太冷了，老婆女兒都回來，方爸爸難得借了三輪車來接她們。因為天氣太冷，兩家人接了孩子就匆匆告別了。

一回到家，玉斌就跟小狗一樣熱情地湊了上來，“姐，你給我帶東西了沒？”他姐每次回來都習慣給他帶點好吃的，所以對方菲的歸來，他充滿了期待。

方菲從三輪車上跳下來，給了玉斌一個奇怪的微笑，“帶了，好東西。”說完她就從書包裏掏出來一套人教版小學英語課本，遞給弟弟，“縣城的小學三年級就開始學英語了，放假的時候你跟著我好好學學，省得你明年轉到一中的時候通不過。”

看到玉斌萬念俱灰的表情，方菲繼續往外掏東西，惡趣味的說，“這裏還有還有幾盒磁帶，一個我同學的舊隨身聽。等我去上學了，你跟著磁帶好好練習一下發音。”

方莊的孩子都在隔壁村的小學上學，英語課都是鎮上初中才開設的，所以玉斌要是想進一中，光靠語文和數學成績是不行的。這個問題一開始方菲並沒有想到，還是夏默知道“小舅子”的情況後，給她提議的。

這一套小學課本也是夏默找來的，隨身聽是他淘汰下來的，他倒想買個新的，就是怕方菲不接受。

方媽媽和方爸爸看方菲對弟弟的學習這麽上心，都非常欣慰。方爸爸還嚴肅地跟兒子說，“你姐功課那麽重還惦記著你，你可得跟你姐好好學。要是不學好，我打斷你的腿。”

方爸爸教育孩子動不動就是“打斷腿”，實際上從小到大，他還真沒動過方菲姐弟倆一指頭。這也是方菲不太想讓爸爸媽媽離婚的原因，她還是想給爸爸一個機會。

等到進了屋，方爸爸和方媽媽去了廚房做飯，玉斌這才苦著臉跟方菲說，“姐，你怎麽能這樣？爸天天盯著我學習，玩一會兒就罵我。人家都說減負減負，姐你倒好，還給我增加負擔。”

方菲拍了一下玉斌的腦門說，“跟你說認真的，英語要是不補上，你肯定進不了一中。到時候萬一進了三中，你估計就考不上一高了。想想後果？”

姐弟倆從小被父母的灌輸了必須要好好學習，考上好大學才有出息的理念，玉斌自然不能接受自己去最差的三中，只能無奈地接受現實。

看著老實下來的玉斌，方菲滿意地點點頭，這才對嘛。要知道這些東西，可都是你未來姐夫對你深深的愛啊。

就在玉斌跟“ABC”殊死奮戰的時候，方菲和方爸爸、方媽媽一起忙著備年貨。今年方家的光景好了點，方媽媽也想在過年的時候，犒勞一下家人，也讓街坊鄰居看看自己現在的日子好過了。

方家人都愛吃魚，今年光一尺多長的大魚就買了十幾條。方菲一直說，“過了年咱們就進城了，就我爸和玉斌在家，要吃到什麽時候啊？”

“你們不是都愛吃魚嗎？往年吃不起，今年就多買點，吃個夠。反正風幹了吊房梁上，也放不壞。”方媽媽一點不把女兒的話放在心上，反而覺得是以前委屈孩子了，現在條件好了，都不敢放開吃。

因此，方菲的話不但沒有起到勸阻的作用，反而讓方媽媽買得更起勁兒了。到了後來，方菲已經麻木了，隨她去吧，大不了她到時候努力多吃一點就好了。

好像很多問題都可以用錢解決，這不，因為方媽媽今年賺了點錢，走親戚的時候都倍兒有面子。總之，這個年過得十分順心，方家人的幸福感得到了很大的提升。

就連被迫補習英語的玉斌，有了很多平時想吃不能吃的美食加持，也覺得學習不是那麽累了。沒聽他爹媽說嗎，家裏的好日子，多虧了他姐見識多，這都是讀書讀出來的。

可惜，有個詞叫樂極生悲。初四那天，方菲在縣城的大伯兩口子回來了。

方大伯以前是村委書記，特別愛擺官架子，愛好享受，吃穿住行都要最好的。到了後來村委書記換人，他的這些生活習慣還不願意改變，為了維持原有的生活水準，就四處借債。

都說秦檜還有仨朋友，還真讓方大伯借了不少錢。只是，有借有還才能再借不難。方大伯不願意還錢，還繼續借錢度日。等到再也借不到錢，追債的三天兩頭上門時，他們一家就拍拍屁股進城謀生了。

方大伯進城之後，輕易不肯回來，這些年也就方菲爺爺奶奶生病和辦後事的時候回來過幾次。因此，對方大伯的登門，方家人都提高了警惕。只有方菲清楚方大伯來的目的，那就是借錢。

“小山啊，鵬偉明年就要結婚了，兒媳婦家裏要在縣城買房子，但是他們看好的房子都得三萬塊錢。你就當幫幫孩子，借哥一萬塊錢吧。”方大伯飽含深情地跟方爸爸訴苦，差點就要哭出來了。

而那邊的方大娘已經跟方媽媽哭上了，“鵬偉這個媳婦好啊，一米七多的大個兒，盤條亮順的。要是這個成不了，我就是死了也不對不起孩子啊。”

方大娘強調未來嫂子的身高，是因為鵬偉哥個子一米七都不到，隨了方大娘。幸好老方家的基因關鍵時刻發揮了作用，給了鵬偉哥一個俊俏的臉蛋。

憑著這個臉蛋，鵬偉哥不知道惹得多少小姑娘春|心萌動。這個大嫂就是被鵬偉哥金玉一樣的外表迷惑了，死活都要嫁進來。

但是姑娘家爹娘不傻，看自己姑娘態度這麽堅決，非要方大伯一家給兒子在縣城買房子。對了，未來大嫂家就是隔壁的隔壁的村子的，八輩貧農。所以這個要求就是獅子大張口了。

但是誰讓方大伯兩口子疼這唯一的兒子呢，而且兒媳婦個頭這麽高，想想將來的大長腿孫子也得同意啊。

所以，方大娘就要求兩個已經嫁出去的女兒一人拿一萬，再老家的兄弟借一萬。至於老三家，呵呵，就三叔那個暴脾氣，惹急了親大哥照揍，所以方大伯是不敢上門的。

一往方爸爸是大哥一開口，只要他有，絕對不會推脫。但是今年情況不一樣，老婆攢的那點錢還得開店呢，兒子都在為轉學做準備了，他怎麽也不能這個時候拖後腿。更何況，大哥開口就是一萬，當他是開銀行的呢？

“哥，我家裏也緊張，用錢的地方多著呢。大麗和二麗不是已經拿錢了嗎，哥你這些年沒攢點嗎？湊湊差不多就行了。”為了自己兒子的將來，方爸爸第一次硬氣地跟大哥對上了。

似乎是沒有想到弟弟會拒絕，方大伯眼一瞪，“你媳婦不是在城裏賺大錢了嗎？這點錢都舍不得借，還當我是你哥嗎？”

方大伯也是跟親戚借錢的時候，聽說了方媽媽在縣城賣快餐掙了不少錢的事，然後第二天就上門來了。只是他沒想到會被拒絕。

最後方媽媽坦白了要在縣城開店的計劃，“大哥，大嫂，不是我們不願意幫孩子，你想想我們之前過的什麽日子？菲菲上高中的學費，不是她舅和鄉裏鄉親的幫忙都湊不齊。我是賺了點錢，但是我們老底掏幹也沒有一萬。就這幾千塊錢，我還想租個門面開個飯館，攢幾年，好供菲菲上大學。要是借給你們，我們一家子日子都過不下去了。”

一萬塊這時候可不是小數目，要是借給方大伯，方家就回到了解放前。而且，方菲家連吃個雞蛋都要數著的時候，方大伯在城裏是隔三差五下館子。之前方菲八百塊錢的學費都湊不齊，方大伯一家卻盤算著買三萬的房子。方媽媽就是腦子被驢踢了也不會借給他們。

這一次，兩家人鬧了個不歡而散。方大伯最後更是沖著方爸爸和方媽媽破口大罵，罵他們沒良心，見死不救，方大娘則在哭早就不在的公婆。最後還是方媽媽拎著掃帚把這兩口子趕出去了。

上輩子方大伯一家來的時候，大約是看方菲家實在太窮，大發慈悲只開口借了兩千。這輩子知道方家有點家底了，直接就要一萬，幻想著自己不花一分錢買房子娶媳婦。

不過那時候看著方菲一家落魄的樣子，沒有借到錢的方大伯只是有點不高興，並沒有像今天這樣撒潑。大約是看不得弟弟越過越好，而且還不願意跟他均富吧。

這個寒假的尾聲雖然有點不和諧的音符，但是總體還算不錯。因此，心情很好的方菲踏上返校的旅程之後，對學校充滿了思念和期待，跟恬妞哭喪著的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。

到了學校，方菲簡單收拾了一下就抱著課本和試卷飛奔到教室，心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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